那味道不是好极了,而是难受极了,想吐又吐不出来,松油味在胃里直翻。那以后,我们连队再也没有人打野猪了。(头图下小字)
部队有一个习惯,就是每到一个地方,常要做一些“爱民劳动”来和当地的老百姓联络感情。士兵们很年轻,有的是体力,什么重活脏活都不在乎。野营拉练途中,替老百姓扫院子、挑水、劈柴等都是很平常的事情。这次人家林业队把房子白借给部队住,我们肯定要有所表示呀!经过与林场领导联系,得知他们伐木是有任务的。好啊,我们就帮助完成指标吧!于是,在林场老工人的指导下,我们上山当起了伐木工。
(身后的乌苏里江对岸就是俄罗斯。)
山上的积雪很厚,浅的地方也有一尺多呢。兴安岭的雪洁白洁白的非常干净,踩在上面嘎嘎地响,很舒服的感觉。我们要伐的树基本上是松木。兴安岭的松木品种很多,有红松、落叶松……这些松木中尤其要数红松材质好。当然,山上还有许多名贵木材,水曲柳、黄玻萝、紫椴木、香樟、白桦等,都是上等好料。我们要伐的树,是经过林业部门的人用红漆在树干上划了圆圈做有标记的,并不是到山上想砍哪棵就砍哪棵。工人师傅教我们砍树的方法:要先观察树干和树枝的状况,还有地势,再决定树倒下的方向。一般情况下尽量让树干顺着山坡倒下,树梢朝山上,这样便于往外运。伐树的时候先锯下茬口,然后锯上茬口。如果锯反了,树容易“站桩”,那麻烦就大了。树干在刚开始晃动的时候,一定要大声喊叫:“顺-山-倒-啦!”让附近的人都听见,引起他们的注意,防止树倒下来砸伤人。我非常兴奋,一是喜欢雪地的感觉,还有这是我们从来没有干过的活儿,觉得新鲜和好奇。刚去伐木那天,一上午我就砍倒了五棵!时间长了,刚上山伐木时的新鲜感逐渐被单调和乏味所替代,没有多少激情,我开始偷懒。我们是一个排上山一天,30多号人往往要分散在几个山头,一钻进林子里面谁也找不着谁。听见“顺山倒”的喊声,才知道有战友在附近作业。
(小兴安岭的森林现在依然茂密。摄影:胡孟宁)
有一天我和王德辉伐了几棵树后,就翻过两个山坡到没有人伐木的林子里玩去了。我俩坐在雪地里靠着一棵倒地的松树,在那里海阔天空地胡聊。突然看见对面林子的树稍在晃动。我以为有战友在那里伐树,想看看到底是谁?还是王德辉这小子敏感,他叫我不要出声。他说,有野东西!不一会,果然看见有四五头野猪从林子里面钻了出来。两头大的估计足足有好几百斤重,还有三头小的,估计是一家子。我和王德辉商量一人打一只大的,小的要跑了就拉倒,没有跑就都干掉!枪响了,两头大猪在雪地里狂奔几十米后倒了下去,三头小的在雪地里乱窜,又被我们干倒了一头!我和王德辉特兴奋,心想,这下可以和战友们好好地解解谗了!
我们赶快回到连队向事务长报告。事务长王永法一听,当时脸上就乐开了花!他叫上几个战士,又找来两匹马,和我们一起去把野猪弄回来。这是我一生中头一次看见那东西,牙齿很长,毛又粗又硬,模样非常丑陋。问题是我还不知道,野猪肉是那样的难吃……
(和守岛小战士在哨所合个影。)
东北人做菜,对调料不怎么讲究。他们喜欢用大料,如果炖菜里面不放大料,他们会觉得不可思议。所以,连队炊事班的调料就是以大料为主,当然还有大葱和姜蒜之类的。东北人说的大料,我们四川叫“三奈八角”。一般情况下,四川人是在卤肉或者红烧什么的时候才用。我们把野猪弄回连队的时候,已经冻的硬梆梆的了,费了好大劲才把猪毛弄干净。开肠剖肚一阵清洗之后,放上大料用土豆炖了很大一锅。开饭的时候,每个班都用洗脸盆那样大小的菜盆子打回去满满一大盆,战友们吃的很高兴直呼过瘾。但是第二顿就不行了,不少班把打回去的野猪肉又原样送回到炊事班,根本没有人到炊事班要求再添菜。原来,我们做出来的野猪肉,吃第一顿还马虎,第二顿还吃那东西,感觉就不对劲了。吃下去后,你往雪地里一站,雪风吹来,胃里往喉咙涌的全是一股松树油脂味。那味道不是好极了,而是难受极了,想吐又吐不出来,松油味在胃里直翻。有个阿城兵张班长,人长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,平时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。但那天他也实在是忍受不住了,干脆站在雪地里用筷子去捅自己的喉咙,哇哇半天,还是没有效果。那以后,我们连队再也没有人打野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