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荣与梦想——宁安西大营(三)

2018-08-13 来源:四川诚谨和律师事务所 作者:胡孟宁 浏览:1108

  这是我在部队里最灰暗的一段日子,也是西大营留给我最难以磨灭的记忆。(头图下小灰字)

  俗话说“铁打的营盘,流水的兵”,这话不假,在部队,如果你当不上将军,那一身草绿,任何人都不可能穿到永远,都有脱下军装走人的那一天,区别仅仅是那一天到来的早晚。几年的军旅生涯,战友之间的友谊和感情,令人终生难以忘怀。

  刘黑子班长退伍了,不怎么受人欢迎的郑副班长也带着些许遗憾回到了中原大地。他们的离去,使我成为连队的“二老兵”,因此少了许多公差,也能够在休息的时候静下心来看一些书,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。但是,我还是时常怀念这些离开连队的战友。郑副班长为了得到一张党票,虽然曾经对我们有一些过火的作法,但是我非常能够理解。那年月的战士想通过读书、入党、提干来改变自己的命运,是无可厚非的。但是,我的第二任班长的行为,则让我很不爽,他差一点也改变了我的命运。

  我的第二任班长姓蔡,四川彭县人,珍宝岛战斗时,我们连队在瑷辉县黑河三站进行战备施工。一次坑道作业中蔡班长的大拇指被风钻砸断了。但是他很顽强,一直在坑道里坚持作业,被连队树为“轻伤不下火线”的典型。蔡班长的事迹经过政工部门加工后层报到师里去了,又被师里树立为典型,并且记二等功一次。从那以后,师团政治部门的领导经常打电话到连队,了解“英雄”的工作和学习情况。组织的关心,肯定触动了蔡班长的某根神经,他也经常到指导员面前去汇报自己学习的心得体会。

  我的第一任指导员李增禄是陕西人,“大比武”的兵,高大魁梧,很踏实的一个人。他的叔叔李有源是个大名人,一首唱响中国大地的歌曲《东方红》歌词的作者。李指导员觉得,师部都这样关心蔡班长,自己更应该下些工夫好好培养这个先进典型。

  休息的时候,我经常独自一个人到营房对面的北山坡去看书的情况,在连队已经引起了不少议论。其实,在家的时候我就喜欢看书。那个年代书籍很贫乏,能够看到的也就只有一些描写革命斗争的小说。还没有到部队前,在家我就看了什么《野火春风斗古城》、《烈火金钢》、《平原游击队》、《苦菜花》、《红岩》这样一些当时可以看到的革命小说。对我影响最深的小说有两本,一本是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,还有一本是《边疆晓歌》。部队是没有这些书看的。连队里当兵前在家看过这些书的我估计也没有几个人。那时我到北山坡树林里去看的大多数是当时能够看到的理论书籍。比如《共产党宣言》、《国家与革命》、《哥达纲领批判》、《反杜林论》等等。所以,当时在连队我显得有些另类。指导员为此找我谈了几次话,想知道我在山上到底看了些什么样的书?当我报出自己看的书名的时候,指导员显得非常吃惊!他完全没有想到,在连队里竟然还有一个这样有思想的士兵!他觉得,我对他准备好好培养的先进典型蔡班长可能会有些帮助。一次与我谈话之后,指导员很坦率地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我,准备把我调到蔡班长的班里去。当时我非常高兴,一是因为连队领导对我寄予了厚望,二是蔡班长的头上顶着英雄的光环,第三嘛,蔡班长是四川老乡,自己去了肯定会得到一些照顾。没有想到,我的想法是那样的幼稚......

  (在这片密林里,珍藏着我的芳华和美好的青春记忆。胡孟宁 摄影)

  我到了蔡班长的“典型班”,大家对我很热情,蔡班长对我也寄予了很大的期望。但是,蔡班长的想法、做法,则是我完全不理解和不能够接受的。

  那个年代,写日记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。不论文化高低,有无生活感受,不少人每天都坚持在一个不怎么漂亮的本子上写下一些漂亮的词语,记录下自己“灵魂最深处的一闪念”。

  蔡班长没什么文化,但由于是师部树立的典型,典型人物肯定应该有典型事迹。典型事迹需要积累、记录,以备不时之需。雷峰同志的日记就起到了这样的作用。我到了蔡班长的班,他就把应该由自己做的这项工作交给我来做。每天晚上睡觉前,他都要我帮助他完成当天写日记的工作。但是,他又没有那样多“闪光”的思想,再加上语言的贫乏,这项工作我做起来很吃力。常常是没写上几行字,蔡班长就没有了词。我就停下笔来很虔诚地看着这位我心目中的英雄,我真的很希望他有很多宝贵的思想,用闪光的语言表达出来。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敬爱的班长。看着他的时间长了,蔡班长也的确想不出什么好词了,但是他却因此老羞成怒起来,说我不应该这样看着他,看得他心烦,想好的词也没有了!这个时候,我的自大心理也膨胀起来,把笔一丢,说:“自己弄去,没谁愿意伺候你!”从此,我和蔡班长的关系开始紧张起来。

  (当年那个时候的我,简单、单纯、幼稚……)

  有一次,我们班去山上采中药材,要走到很远的深山里面去。他分配我和班里一个叫张玉书的兵在一个组。张玉书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小伙子,人也很不错,他和蔡班长是一个地方来的,也是我们四川老乡。

  那天天气很好,我的运气也不错。我和张玉书进山没有多久就找到了一种名叫“川地龙”的中药材。我们一阵狂挖,不一会就把带去的两个麻袋装满了。看看时间还早,我们就在树林里找个地方休息。可能是任务完成得不错的缘故吧,我的心情很好,不知道怎么回事,突然心血来潮,我竟然高兴地唱起了电影《红日》里面的插曲《谁不说俺家乡好》。没有想到,蔡班长就在对面的山坡上。他听见了,气急败坏地把我们召集在一起,说我在唱反动歌曲。我当然不服气,和他顶撞了起来。他要我检讨,我不干。回到连队后,他立即把这个情况向指导员作了汇报。指导员觉得问题并没有蔡班长说的那样严重,为了给蔡班长面子,还是把我叫去轻描淡写地批评了一顿。那件事情过去了之后,我和蔡班长之间的火药味更浓了。李指导员看见这个情况,觉得不是办法,于是就把我调到另外一个步兵班去了。

  后来蔡班长给李指导员也惹了不少麻烦,李指导员也渐渐觉得他有些糊不上墙,慢慢地对他也淡了。李指导员调到另外一个团去升任教导员后,新来的指导员吕兆祥,不怎么买这个典型班长的帐,在连队提干的后备人员名单中,蔡班长从来就没有入围过。我还没有退伍,蔡班长就离开部队,回到家乡在一个工厂工作,听说干得还不错。

  这是我在部队里最灰暗的一段日子,也是西大营留给我最难以磨灭的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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