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荣与梦想----三里地记忆(三)

2018-08-13 来源:四川诚谨和律师事务所 作者:胡孟宁 浏览:930

  我给大婶们说自己当年是如何发现泉眼,又如何被翻了的毛驴车压住了的故事,大婶们是当故事听了一乐,其实,在当年的三里地,我也是有“辛酸往事”的。(头图灰色小字)

  黑龙江的秋天是令人震撼的,那金灿灿的水稻一望无际,蓝天白云下沉旬旬的小米似乎也在垂头思考人生。在老龙头主峰遥望三里地,宁静迷人。

  (胡孟宁 摄影)

  去“三里地”进村的道路依然泥泞,唯一的变化是高速公路从村头路口穿过,进村得走一个下穿隧洞。从三里地通往六里地的土道西坡地上是三里地村,土坎下是我们二营的几十栋营房。营房是按四连、五连、六连、机炮连、营部这个顺序排列的,当年这里曾经住着几百个生龙活虎的青年军人。

  这次去我曾经住过的营房时,恰巧有几个大婶坐在房头闲聊,一位腿脚不便的大婶说那房是自己买下的,邀请我进屋坐坐,谁知刚打开大门,一眼看见院里遍地跑着散养的鸡和兔子,还有切开任鸡啄兔啃的西瓜,我顿时失去了跨进院子的勇气。

  大婶见我犹豫,有点失望说,咱老百姓家不都这样吗?我说,大婶呀,我倒真想进屋坐坐,这房当年是我们四连的炊事班,我在这里有故事呢。估计是几位大婶在那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得也没啥意思了,听我有这里的故事,顿时来兴趣了,硬要我讲讲。

  我问她们,三里地村子里有汪泉水对不?她们说是呀,泉眼还在,但现在俺们吃自来水了。我又问,往六里地去的道边有一个更大的泉眼你们知道不?她们说是呀,现在给保护起来了,引去供磨刀石镇老百姓饮用了。我说,当年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,我们呼拉拉一下来了几百人,首先要解决就是饮用水问题。当时营房还没有盖起来,我们把帐篷搭在坡地上,为了抢水每天一大早我就带着炊事班的两个兵去村里挑水,等其他连队炊事班的赶过去挑水的时候,我已给毛驴蒙上眼开始磨豆腐了。

  (图片中间的是林殿中营长,当年的林营长是一表人才,英姿勃勃的青年军官。)

  由于几个连队的炊事班都到村里这眼泉挑水,老百姓有意见了,说当兵的和他们抢水吃,告到营里去了。有一天林殿中营长黑着个脸到各连把炊事班长一顿训,不准去村里挑水了。那咋办?每天总得做饭给这一百多号兄弟们吃呀!于是我带着一个姓申的凤阳兵往六里地山林里去找水源。走了有两三里地,突然我发现土坎低洼处有一个不停往外冒水的泉眼,我和小申兴奋极了,用战备锹去铲那眼泉,越刨水越大,不一会就涌出一大坑。水很甘甜,我心情大好,回连队把这个好消息报告了司务长王永法,他也高兴极了。但这个地方离我们连队有点远,只能用毛驴车去拉水。平时都是别人去,有一天我自告奋勇去拉水,往回走的路上有一小段下坡,也许那天小毛驴也心情好,突然撒开蹄子欢跑起来,顿时我慌了神,毛驴车一下翻了,我被压在车杠底下,费了好大劲才爬出来,气得我对那毛驴一顿狂抽,打得它嗷嗷嗷直叫。

  大婶们听了故事哈哈大笑,说你是南方兵吧?我说是呀,我差点不埋在你们三里地了吗?大婶们直乐。我说,你们给磨刀石用这水的老百姓说,一人捐一块钱,在那个泉眼处立个碑刻上“饮水思源”四个字!大婶们笑得直不起腰,说还应当刻上“1439部队四连胡同志发现此泉”!哇噻,谁说村民没文化?

  (当年我发掘出来的泉眼,如今成了磨刀石镇的“水源保护地”,有关部门在这里盖了一小间房并围了起来。)

  我给大婶们说自己当年是如何发现泉眼,又如何被翻了的毛驴车压住了的故事,大婶们是当故事听了一乐,其实,在当年的三里地,我也是有“辛酸往事”的。

  当过兵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,就是自己在部队那怕是受过的天大的辛苦和委曲,可以为此在心里骂娘一万遍,但谁要说这支部队不行,准会跟他急,我就是这种德性。

  当年我们来这里盖营房时是三月份,地还没化冻,东北人说的“苦春头”,没蔬菜吃。盖营房是个体力活,劳动强度大,伙食费很低,为了让战友们吃的好一点,每天我都要磨豆腐,那蒙着双眼转圈拉磨的小毛驴也命苦,一圈一圈转的它天昏地暗,没办法,这是命,它得认。

  除了磨豆腐,我还发豆芽,做豆腐乳,总之是想尽量把伙食搞好一点。当时我们连队是每天两顿粗粮,一顿细粮。细粮中大米少面粉多。因此我除了做馒头、做发面饼外,偶尔也为大家炸一次油条。说实在的为改善连队伙食我也是“操碎了心”。但尽管如此,我还是栽在这万恶的油条上……

  有一次我把90斤面的粉油条炸完,油烟早已把我呛得直想吐,那顿饭根本就吃不下,于是我叫一个姓崔的吉林兵拣了几根油条放到炊事班的仓库里。第二天吃饭时,我躲在里边正在吃,没想到被一个来交病号饭条子的兵碰见,回去就报告了连长,说战斗班吃一顿油条,炊事班搞特殊化吃了两天。这下坏了,为平民愤,连里决定整顿炊事班,要我在班务会上检讨,还要在党小组会上“思想爬坡”。“爬坡”的内容是为什么要搞特殊化?入党前敢多吃油条吗?尽管炊事班的战士们都知道是咋回事,但一看到炊事班代表连里参会的副连长王尊平一脸黑线,没一个敢吱声,我虽然很委曲,但生怕过不了关,把事情搞大,也真的就为了两根油条深挖自己“搞特殊化的思想根源”。

  那一次,为两根油条,弄得我汗流夹背。经过那一次“油条事件”之后,炊事班再也没有人敢往仓房里藏馒头、油条之类的事情发生了,连里也达到了“平民愤,杀鸡给猴看”的整顿目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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